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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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累贅——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每日給雲溪把脈時,十回中倒是有七八回都捋著胡須點頭:“夫人和腹中胎兒都康健得很!”

雲溪知道老大夫定然誤會了些什麽,但看了看在一旁舉著水囊喝水、佯裝聽不見的梁恪,想了想,還是把那些差一點兒就說出口的辯駁吞進了肚子裏。

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,待雲溪偷偷用匕首在小臂上劃下地二十三個淺痕時,她終於見到了和瑯琊美玉上一樣的連綿起伏的群山……

脫殼

瑯琊以沂水沭河為中心,西、北、東三面群山環抱,再往西去五六百裏,便是陳郡謝氏的領地。當日雲溪和謝承運密議,為了避開梁帝的耳目蓄養精兵,便在陳郡和瑯琊之間的銅山附近安營紮寨。

若按照出發時間和腳力快慢估計,孫慧龍此刻到銅山應該已經一個多月,正在臨近的彭城和蘭陵一帶練兵。

想到這裏,雲溪低頭看了一眼梁恪遞過來的烤饢,咬了一口,蹙眉放下。

由於梁恪為了避開元燾的追兵,一路上都盡可能避開喧鬧的市集,盡量撿鄉間偏僻的小路走。七八日前雖然出了北鄴來到南楚境內,可不知什麽緣故,他非但沒亮明身份,反而更加謹慎起來。

故而雲溪一路上所吃的新鮮蔬果並不多,幾乎都是以烤饢或者胡餅充饑。

她本來食量就小,連日來吃的不好,整個人瘦了一圈,唯獨身子漸漸顯懷,遠遠望去,單薄的身子勉力支撐著一個偌大的巨肚,看上去十分不協調。

梁恪耐著性子勸道:“姣姣,你如今既然有了身子,就算是為肚裏的孩兒打算,也要強迫自己多吃一些。”

於是雲溪便又咬了一口,可也只是一口,隨即又放下。

此時梁恪從平京帶出的兵丁已逃的差不多,只剩下三個親衛沒走。

被特別“關照”不許逃跑的老大夫偷偷看了看梁恪略有些陰郁的臉色,壯著膽子道:“咱們一路上都吃幹糧,夫人本就胃口不好,就算偶爾挑些口也是使得的。”

梁恪斜睨了一眼他,咬著牙問:“此地可有什麽益於孕婦的補品?”

老大夫捋著花白胡須琢磨了好半天,忽然一拍大腿道:“板栗!此處有蘭陵板栗!醫書有雲,板栗又叫‘腎之果’,可以補脾健胃強筋活血,和當歸黃芪的滋補效果不相上下,孕婦食用更可消除水腫,賽過服用補藥!”

梁恪卻搖頭道:“蘭陵距此地百餘裏,太遠!”

雲溪早知他生性多疑,如非陷入絕境,絕不肯輕信老大夫,沈默不語,徑自取出水囊喝水。

誰料只是稍微潤了潤潤唇,水囊就空了。

“給你!”梁恪把自己的水囊拋了過去,“我這裏還有些!”

雲溪一路上只堅持喝自己水囊裏的水,搖了搖頭:“我不渴!”

氣得梁恪差點把衣袍攥破:“姣姣,你不肯吃也不肯喝,到底是在絕食,還是又在琢磨怎麽逃跑?”

之前雲溪先後策劃了八次逃跑,都被梁恪擒回。

這時聽他這樣說,不由得唇角微勾,譏諷道:“對,我是在策劃著怎麽逃。我不但買通了鄒大夫,還買通了你的親衛,只要你稍稍放松警戒,咱們馬上就逃走!”

梁恪立即把手指捏的咯嘣響兒,二話不說把她扔上馬。

“瑯琊就在往東一百五十裏地,明日傍晚就到,我看你能有什麽花樣!”

雲溪給老大夫使了一個眼色,秀目微闔,在馬背上晃了晃,差一點兒跌了下來。

梁恪不得不扶住了她,大聲叫老大夫來把脈:“看看她又怎麽了!”

老大夫探了探脈後,又扒開雲溪的眼皮看了看:“夫人身子本就比一般人羸弱些,再加上連日奔波吃食不好,能支撐到現在才暈倒,已屬不易!”

梁恪氣得咬牙跺腳:“我現在就去蘭陵買板栗和補品!趙猛,你和王虎你們兩個好好看著夫人,賀章你隨我走!”

老大夫等兩人走後,從懷裏掏出一個饃掰成三塊,分給了趙猛和王虎一人一塊,自己先咬了一口,“哎哊”捂著嘴吐出一口帶血的牙,大聲叫痛:“硬的就和塊石頭差不多,怪不得夫人吃不下去!”

趙猛和王虎登時笑話他:“那是你老了,牙口不行!”

說著兩人幸災樂禍地各自咬了一口,就著水,不多久,就把幹巴巴的兩塊饃吞下了肚。

雲溪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,悠悠轉醒,虛弱道:“水,有沒有水?”

趙猛想走過來把水遞給她,誰知才站起了半個身子,就晃了晃,一下子再歪倒在地。

再看王虎也已經扔掉水囊,昏迷不醒。

雲溪支撐著站起來向老大夫鄭重施了一禮:“多謝老人家相救!”

然後迅速摘掉玉鐲、金戒、耳墜等首飾,塞進他手裏:“我被擄走時身無長物,只有這些個東西,都是昔日鄴皇親自賞下的,多少還值些錢,你且拿去當鋪變了盤纏,早些北歸!”

又拔下頭上銀杏葉白玉釵,用帕子包好:“其他物什,老人家隨意變賣。唯有此釵非比尋常,乃是信物,如非見到鄴皇,絕不可輕易示人。”

安頓好後,她叮囑老大夫徒步往東繞道瑯琊,再往北離開。

自己卻想了想,抽鞭趕走其中一匹馬,使其在大道上留下一串往北去的馬蹄印,迷惑視聽。

然後騎上最後一匹馬,咬了咬牙用一根竹簽子狠刺馬屁股,一路往西,也就是蘭陵和彭城交界的方向疾馳。

吃了痛的馬揚蹄長嘶,也不分是平地還是荊棘地,只朝一個方向猛地沖刺。

幸而雲溪早有準備,使長綾將自己和馬匹緊緊縛在一起,還用包袱把肚子墊了起來,這才僥幸沒事。

也不知行了有多久,失血過多的馬匹漸漸乏力,跑得慢了起來。

雲溪早就被顛的胃裏翻江倒海,頭腦迷蒙不清。

模模糊糊的,她看見有數不清的黑衣兵士像一道黑色的潮水般突然出現在眼前,他們列隊整齊,有一個戴著青面獠牙的黑袍將領策馬出來,也不知使什麽法子勒停了馬匹,命人把她從馬上扶下。

看見雲溪用來墊肚子的包袱,和她用來綁縛自己和馬匹的長長的白綾,黑袍將領不淡定起來。

他下意識打量她的小腹,果然不出所期地看到了高高聳起的腹部,目光開始變得覆雜。

他甚至立即走下馬,親自撩開了她散落在額前的長發:“文君?”

然而,卻在看見雲溪的臉時明顯一怔。

風吹過來的時候,雲溪恢覆了一些意識,她努力睜開眼,卻聽見黑袍將領倒抽了一口涼氣,低沈著聲音驚愕道:“娘娘?”

與此同時,帶著一大兜子板栗滿載而歸的梁恪,氣急敗壞地用水潑醒趙猛和王虎:“廢物!都是一群廢物!”

然後仔細檢查了地上的馬蹄印:“有匹馬受驚往東跑了,還有一匹,”頓了頓,咬牙切齒道,“往北去了!”

活擒

黑色骷髏頭標識的軍帳裏,雲溪喝了些清粥,略微恢覆了些氣力。

青面獠牙的黑袍將軍目光從她高聳的小腹上掃過,遲疑地問:“娘娘此番南下,皇上是否知曉?”

此處會喊她娘娘的,自然唯有孫慧龍一人。

雲溪與他同仇敵愾,況且還要倚賴黑蟻軍團的力量保護自己,因此也不打算向他隱瞞:“我是被梁恪劫持出宮的,來此純屬巧合,皇上他……他現在很可能正在追來的路上。”

聞言孫慧龍略微詫異,可只是頓了頓,隨即會意地點了點頭:“我猜也是!”

雲溪怔楞一下,立即想起他自從和崔文君分別後,恐怕也是這般想著盼著對方,所以才會感同身受,並不顯得十分意外。

她的臉頰不禁微紅。

隨即孫慧龍問了雲溪一些路上的事,但始終沒有問她崔文君如今怎麽樣。

雲溪頗有些內疚:“抱歉,我本答應了你要好好照顧崔姐姐。可如今,我卻食言了。”

孫慧龍沒有說話,沈默片刻,有些頹然道:“娘娘有情有義,文君若是知道娘娘遭難,定然會原諒娘娘的。”

雲溪看不見他說話時臉上的表情,突然想起自從兩人一照面時起,孫慧龍一直佩著這個青面獠牙的面具沒有摘下,不禁微微好奇:“此處既已是營地,你為何不摘面具?”

孫慧龍立即行跪拜大禮,有些牽強地解釋道:“臨行前,文君千叮嚀萬囑咐,不準我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。”

雲溪自然聽出自己便是崔文君口中的“外人”,回想了一下崔文君對孫慧龍處處回護和在意的神情,仿佛聞到了隔著數千裏地傳過來的醋味。

她隨即笑了笑:“崔姐姐若是知道你這般聽她的話,定然笑得合不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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